梦

[前言]
　　每晚我都会做很多梦，这点我一直很奇怪，我询问过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说每个晚上做梦是一种毛病。
　　可我就沉溺在这种毛病里面不可自拔，因为我的梦总是很精彩，那些梦幻染就的故事，每晚都在使我感动。
　　这是一个我做的，真实的梦。
　　当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我还以为迷离颜色的尽头是绚烂。
　　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缘起]
　　似乎是某个夏夜，但却繁星满天、夜凉如水。
　　两个孩子吃过晚饭在路边的草丛捉萤火虫。
　　她说你去过海边吗？
　　我说没有。
　　她说希望有天我们能在海边一起玩。
　　我说好的。
　　正在聊着。
　　一辆色彩斑斓的马车路过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有一段纤纤玉指透过还在微摆的珠帘向两个孩子遥遥轻点。
　　侍者下车走向两个孩子，轻轻地念起一段咒语似的文字。
　　两个孩子就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缘续]
　　当我和她醒来的时候，我们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
　　醒来的那个瞬间，在我的记忆中，像一张照片。
　　那张记忆照片中间的我们，正在通过一条长长的黑暗通道。
　　通道的镜头是一个广袤的世界。
　　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而震撼，一大片翠汪汪的齐腰青草望不到尽头，间杂着几
　　丛灌木，远方似乎还有起伏的黛山。
　　我和她蹲在一个小小的土丘边上。
　　我们的身上都散发着光芒。
　　我和她的身体似乎都在发生着变化。
　　我在游移不定地变化着，她也是。
　　天渐渐暗下来，我忽然想到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于是我就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她什么也没有说，似乎说不出什么。
　　又似乎说了点什么，但是我却没有听懂。
　　这时候，一只狐狸走了过来。
　　我看见那只朝我张张嘴。
　　我心里想要我是一只狐狸就好了。
　　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变成了一只银白色的狐狸。
　　那只狐狸说的话，忽然一下子就听懂了。
　　他说：你是刚来的吗？有没有找到东西吃？
　　我说，我刚刚来，没多久。
　　他说，那我找东西吃去了。
　　我心里很着急，于是就说我这里有东西吃，但是你要告诉我怎么出去。
　　他朝我诡异地笑了一下说，这里就是这里，什么叫做出去。
　　时光似乎很快地在飞逝，我们不停地在交谈。
　　最后他同意带领我出去，但是要用足够的食物来交换。
　　于是我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这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她变成了一枚海贝。
　　她在说：我好渴。我好渴。
　　狐狸对我说，她能吃吗？
　　我坚决地制止了他，我说这是和我一起来的朋友。
　　是朋友，不是用来吃的。
　　他说什么朋友、这个世界没有朋友、只有食物。
　　他目露凶光，朝她走过去。
　　我猛地打个机灵，变成了人。
　　狐狸朝我张张嘴，说了什么，我又听不懂了。
　　他露出害怕的神色，嗖的一下窜走了。
　　我小心地捧起她，想了一想，含在嘴里，开始四处寻找水源。
　　我一直在奔跑。奔跑。
　　我路过春深似海的一树树红花，心中却是苍凉寂静的一地白雪。
　　因为我眼前只有广袤的草原，哪里才是水源？
　　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泓蓝色的水。
　　我小心地把她吐出来，放到水里。
　　我看到她一张一合，似乎在说话。
　　我想，只有变成她的样子，才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吧？
　　于是我努力想变成一枚海贝，却没有成功。
　　我诧异地发现我又变成了一只狐狸。
　　但是我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这里是海吗？我还是觉得很渴。
　　我心里有些难过，我想可能因为这水不咸。
　　于是我跳到水里面，我想我身上的汗水总归有点咸吧？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好些。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我想回家。
　　我想变回人，但是却发现我变不回去了。
　　于是我只好又把它含在嘴里爬到岸上。
　　我又开始奔跑。
　　跑着跑着，我又遇见了当初的那只银色的狐狸。
　　狐狸朝我打了个招呼。
　　我停下来。
　　他说你要去哪？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含着她我根本没有办法说话。
　　他说：你看看你，还说什么朋友，不还是把她吃了。
　　我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说，你瞎说什么，你看看，我明明是带着她在奔跑。
　　他说，我看看。
　　然后刷地一下就咬住了她。
　　我心里莫名地悲愤，浑身打颤，我发现我又变成了个人。
　　狐狸一惊，把她吐出来跑了。
　　我捧着她，她似乎奄奄一息了。
　　我把她含在嘴里，有些腥腥的味道。
　　我发现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咸咸的水掉下来。
　　我又冲回那个池塘，把她放进去。
　　她又一张一合。
　　我努力地想变成一只狐狸或者一枚海贝，但是失败了。
　　时光似乎过得很快，我终于慢慢地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说，你走吧，我不能跟你回去了，路上就会死的。
　　我看着她的花纹，想着她当初的样子，想起当初要一起去海边的誓言。
　　倔强的说，我喜欢你，尽管你是一只海贝。
　　她似乎在叹息。
　　我把她含在嘴里，又开始奔跑，我想带她回家。
　　跑着跑着，我似乎又变成了一只狐狸，我越跑越饿，饥饿一直在劝说我把她吞下
　　去。
　　我强忍着，拼命地跑。
　　忽然我似乎掉了下去，等我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人。
　　躺在那条曾经和她轻扑流萤的草丛里。
　　而我的嘴里，含着一枚贝壳。
　　我吐出来，悲哀地发现贝壳真的只剩下壳了。
　　[缘尽]
　　一个女人躺在我的身边。
　　问我：为什么你连zuo爱的时候都带着这个贝壳项链？
　　我叹息地说，因为只有我相信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这时候，我心里想起很久远之前的那个感觉，大人们当然不相信她会变成一个贝壳。
　　他们相信她走失了。
　　可是我依然深刻地记得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记得我路过春深似海的一树树红花时候，心中却是苍凉寂静的一地白雪的感觉。
　　我爱你，尽管你只是一个贝壳。
　　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
　　我终于知道，迷离色彩的背后，是无尽的思念。